蝶梦生

千万个世界里,我要你们在一起。

寻鬼一二三

(一)

  

李艺彤是暗部成立以来最杰出的潜行者,行同鬼影,踏雪无痕,是梁间风、壁上光,窃情报于俯仰,取首级于明灭。


李艺彤是暗部成立以来最杰出的少主,也必会成为暗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袖。


可谁能想到,就是这样身手不凡、风采无限的暗部少主,竟在十年一度的花之祭前夕神秘失踪了。


暗部一时群龙无首,纷纷抛下手头任务,投入了寻找失踪少主的行动。


好在新上任的菊族家主为人体贴大度,不仅没有怪罪之意,安慰鼓励暗部的搜寻计划,甚至亲自帮忙处理原该由暗部料理的“杂务”。


暗部众人深受感动,表示一旦找到少主,会立即复归原职,并效犬马之劳,尽力辅佐家主管理族内外事宜。


新族长颔首,道:“暗部之于我菊族,是川流之于草木,日月之于大地。暗部少主失踪,不仅是暗部,更是我菊族千万之要事,耽误不得。我身为菊族家主,本该亲率暗部进行搜寻,只是十年雪融,春临大地,狼族复苏,正是十洲动荡之际,战事迫近,难以抽身,实属难耐……若有消息,速报于我。”


月移星转,晚风微凉。


菊族傲霜堂内,暗部众早已退去,独黄婷婷一人端坐其中,拧眉阅览暗部呈交的若干待理事宜。


案上陈列的卷牍,是暗部少主意外失踪前撰写的。黄婷婷前阵子忙于花之祭的筹办与骚动的平息,耽搁下来,如今方有时间查看。


卷牍书写者的字迹幼嫩圆巧,透着一股未脱的稚气。偶有几处的错写,竟是用心形的贴纸遮盖……一直翻至卷末,几乎每一页都带有用隐形颜料留下的笔迹——动用天赋“准星之眸”方能看见。


这些笔记或为搞怪的图画,或为插科打诨的段子,或是对某项工作的埋恨怨气,抑或,针对阅读者怪里怪气的酸讽讥嘲……


换做旁人,定要治这位书写者不敬的罪责——菊族情报,岂容谵语?


而黄婷婷只是微拧了眉头,铺开一张崭新的白纸,去病隐谬,一字一字誊抄起来。


这样的事,好像已经发生了许多次。


卷牍前面并无异样,少主的附带的“评注”也是惯常的语气。不过,在卷牍后段,记载了一桩发生在凤麟洲边境的异事:


“年月日,十洲国,凤麟洲东边境,疑有鬼魂出没。本月十五,子丑之交,一农户忽闻异响,翻身查探,隔栏视一黑影持长刀立于月下。不时,影晃刀鸣。光华熠熠,玉蟾不敢争之,刀风隆隆,人耳不可辨之。农户闻之,魂破胆裂,厥于屋前。五更时,鸡鸣惊,至棚中,庄稼尽皆折断,狼藉一片。”


旁边有评注:


“查过了,是农户的儿子撒酒疯干的。真无语。害我白跑一趟。”


“懒得转格式了……你担任家主后可以废掉卷牍‘正言辞’的要求吗?真的很烦捏!!”


“见了粤仔,嘿嘿!……是工作完成后去的!我没有不务正业!不许趁机克扣工资!(可恶 告诉你这个死牛角尖干嘛)”


“凤麟洲新修了家乐园,怪有趣的!可惜没空去玩……粤仔说下次有空陪我去捏嘻嘻……嘶……是不是你投资跟她们合办的那家?”


……


之后的情报并评注,也都是寻常事。


唯独最后一页,主人仓促写下这样两段话:


“农户的儿子死了。这事不对劲。我查好向你做报告。”


“这事是我疏忽了……是我的失职……你不要生气……”


读到此处,黄婷婷心间一动。


纸上有笔墨晕染开的痕迹,干巴巴的,似乎被什么打湿过。


月至中天,光华柔和刷在黄婷婷的睫毛上。


眨眼之间,风吹树梢,搅动如水澄澈的屋室,泛起几道涟漪。


黄婷婷细细抚过卷尾的署名,眼中含着疑惑又怀念的柔光,喃喃道:


“李艺彤……李艺彤……是谁……?”




十洲之外,日本岛内,正是八月花火大会。


“流光溢彩霓虹海,火树银花不夜天。”一时间,大小街道,灯火通明,人群熙攘,热闹非凡。身穿传统服饰的当地人及游客,笑意融融,三两结伴而行,临水而立,欣赏漫天华彩。


黑幕下,烟火同群星争光,流火溅落屋瓦,照亮一双鬼影残像。


参差楼宇间,二影交相而动,咬得极紧。


别于远处热闹光景,此处灯火微弱,寻常人的眼力往头上一探,只以为二猫嬉耍。


这样的推论,猫是要叫冤的。猫眼中的双影,比常人眼中要清楚百倍、也丰富百倍。而精神上,对于眼前之景,又要震惊百倍。


猫眼里,分明是一个人样的生物在逐另一个人样的生物。


猫是认得人的。说是“人样的生物”,只因猫实在不能将此二人与寻常见到的人类划上等号。


两影中,稍落后的一位,着一身黑衣,只露出一双眼,闪着此生未见的色彩——传说中的猩红修罗之光。此人身手矫捷非凡,手中、口中不时射出雪亮小巧的镖箭。人的速度快,武器飞出的速度更快,破空裂风,几乎不可捕捉。可惜,也只是给四周的砖瓦搓灰穿孔的结局。


若说后面的人影是水墨中浓厚的墨点,不可忽略,那前面的人影则是淡淡墨痕,随时要化在天地山河的画卷之中。


猫不解。前影虚弱无力,每一步都行得极涩,动作比之后影要笨拙也迟钝得多,却总是轻而易举地躲过后影掷出的飞箭,永远比后影要快。好像前影站在后影的时间之前,注定快于后影。后影则永远不可能追上前影,如月亮追不上太阳,追不上二者间所差的时光。


思虑间,一股不详的气息扩散开来。


明净月光下,一团诡异的雾气自二影的位置急速弥散开来——或许用“血雾”来称呼更加贴切。后影心口,点点猩红光斑隐隐浮现,在后影的周身跳跃。光斑越跳越快,越聚越多,最后融做一团,化作一块巨大的血雾,覆在了后影身上。就在这时,血雾中伸出一双巨大无比的“血爪”,凌空探向前影……


血雾的急剧膨胀填补了两影之间的距离,前影难逃此击。


可“血爪”刚一碰到前影,就遽然爆涨开来。


霎时,血雾狂乱地扭动起来,雾团各处接连爆开,枯缩坍塌,虚弱地钻回了后影的心口。


后影发出痛苦的呻吟,似乎血雾所受伤害返归到了后影身上,似乎血雾与后影一体共生。


后影挣扎着停住追击的脚步,前影竟也停下来,转身注视着后影。


血雾逐渐散去,后影又现出原本的轮廓。只是一双红眼比之前更加鲜艳,漾着凌厉的凶冽。


“怎么不跑了……?嗯……?继续跑啊……!我迟早、我一定追上你!我要带你回去复命……我要……我要带你回、回瀛洲复命……!鬼东西……我李艺彤、我一定追到你……一定追到……!呃啊——!”


名为“李艺彤”的后影一手抱头一手捂心,痛得跪倒下来,蜷着身子,抵抗着什么,口中念起“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”的九字真言。


“这轮是我输了,下一轮回,不会如此容易。”


前影身上被血爪碰触之处,原已破开一道口子,此时泛着淡淡金光。


盛大的花火下,夜风佛过,前影伴着金光散开,消逝在风中。


眨眼之间,后影所在之处,只余一片不合宜的红叶。




(二)


凤麟洲凤临国凤鸣厅内,晨光透过东面凤凰图案的圆窗斜射进来,照亮满屋画卷。


屋中,一桌二人相对而坐。


茶气飘动,清香四溢。


“来,婷婷,尝尝这珍珠奶茶!进口的锡兰茶叶配太玄国海水养出来的奶牛的奶!珍珠是洲外科技,结合十洲人的口味做了改良……我和冯薪朵商量再开个奶茶连锁,和刚才的几杯一样,也是招牌,你是第五个知道这消息的!我想拉你投点……”


赵粤热切地将茶盏向前一推,黄婷婷俯首嗅过,觉得清甜非常,伸手要接,却是顿了一下,故意做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,玩笑道:“第五个?前四个是谁?我说东海国人喝不惯这新奇东西,你的连锁计划还是另寻他地吧。”


“啊呀,”赵粤挠挠脸,心想:分明是你有事相求,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不说正题就算了,还说道起了我的不是,要不是有真实之眼,还真以为你是来叙旧的,哎,老朋友送佛送到西了。


“我早给你发过请帖了,你不来我没法子的咩。”


“什么请帖?”


黄婷婷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
“就是我托李艺彤带给你的……”


提到“李艺彤”三字,黄婷婷露出了讶异又为难的表情,艰涩道:“……李艺彤……暗部少主……她失踪了……”


“嗯,我看见了。”


“那你看得见她现在在哪里吗?”


赵粤摇头,叹道:“那是真实之眼外的地方。天道阻挠,我看不清。”


“竟然……”


“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世界本是幻象迷障,迷障之外又是迷障。我原以为真实之眼看见的就是本相,后来才明白,见与不见,没有分别。真实不在眼见,在心见……李艺彤之所在,即是迷障之迷障,唯有心见,方可明踪迹……婷婷,我知道你此行,有别的疑问。”


“……”


“你想问李艺彤是谁,对吗?”


黄婷婷的眼前笼上一层悲伤的纱,在回忆的悲词里飘舞。


“……我不知道,我感觉好熟悉……这个名字,这个人……好几次,在梦里,鬼影一般,轻飘飘的……一会儿荡到天边,一会儿摇到身侧……我碰不到她,又好几次要捉住她……我闻见她身上的气息……那气息,那气息,与放在我塌下,百卷千卷的案牍上的气息一模一样……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那些案牍。接任家主以来,如山的事务一波又一波,好像永远处理不完……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?赵粤,这十年,整个十洲,你做的这么好……有时候,我甚至想,你也会和我一样,也会有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的时候吗?……”


讲到此处,黄婷婷抬头望向赵粤。赵粤勾唇苦笑了一下,轻轻握住黄婷婷的手,示意黄婷婷继续说下去。黄婷婷深呼了一口气,话语未出,眼眶却先红了,凝噎道:


“我很累了,却还要帮她重新誊抄案牍,我好累了,我好想找她来问一问,问她为什么这样一项简单的文书都写不好?为什么要这样……故意作弄我呢?而内心深处,有声音在说,我必须这么做……我只能这么做……我想看清她的面孔,好几次,我就要追上了……可最后,还是模糊的一片……我没有关于她一丝一毫的记忆。我想我当是认识她的,也该是记得她的……可不行……不论怎么做,不论我怎么努力,我就是想不起来……我……我感到、很难过……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……”


言至此处,黄婷婷已是泣难成声。她口鼻中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,却依然试图维持家主的身份,强撑着面上最后的一份矜持。


赵粤本想劝黄婷婷不必强忍,不想黄婷婷道了句抱歉,仓促离席。


“唉,你们一个两个的,分明心里都有对方,却不找对方说清楚,偏爱找我倾诉,苦来我咯!”


赵粤仰天啸了啸,独自喝着闷茶,想起上一次见李艺彤的场景。


花之祭五天前,也是这个凤鸣厅,李艺彤为凤麟洲边境命案一事找赵粤商议对策。早在厅外,二人便短言几句定了计划,赵粤留李艺彤饮茶闲话。


日近黄昏,夕辉透过追光移动的凤纹圆窗从西方懒懒洒入,窗外,雪花纷扬落下。


“黄昏雪景!真好看!”


李艺彤欣喜地瞧着窗外的雪,捧着赵粤新沏的茶,一口一口小心啄着,面上红扑扑的。


“让你放着我替你叫了车的不坐,受冻了吧。”


“不碍事,我在你屋里暖暖就好。”


“你不是最不喜欢冬天,怎么今天起了雪中漫步的心思?”


“嗯~我是讨厌冬天,讨厌极了,巴不得冬天永远消失!雪也是!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!白花花惨兮兮的,看了心烦!……可刚刚在路上,看这漫天的雪,想到花之祭后,千百种鲜花盛开,雪花却真的要消失了,化作滋润新人的水源,又觉得难过,就忍不住多走多看了一段……咳,人真奇怪。”


“倒是头一回见你这么形容雪。”


“呼,大概也是最后一回,春天少见,冬天却是常在的。其实春天我也不喜欢,空气里好多过敏原……听说十洲外的季节变化与我们这里不同,真想见见。”


“诶,我记得花之祭后,按惯例,你们菊族会派一支暗部人员出海学艺,你作为少主,下次出海,肯定要在的吧?”


“嗯……上一支暗部学徒出海十年,花之祭后也该回来了。他们一回来,就轮到我了……”


李艺彤放下茶盏,垂下了头。


“怎么了?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看看?”赵粤小心观察着李艺彤的神色,试探道。


“你分明能看见。”


“我看见的是你心外的真实之景,你的烦恼在心里,我怎么看见?”


“你……你唬我吧?什么心里心外,你肯定都看见了。”


赵粤眼睛弯弯的,笑得和善,李艺彤看在眼里,起了一身疙瘩。


“我……我光明磊落,表里如一!你真实之眼是见心里还是见心外,对我来说都一样!”


“嗯。”


赵粤看出李艺彤有松口的迹象,面上扮得正经,心底却在构思这次二人和好办宴该送什么画。


“她的失忆症一次比一次严重了,我在时还好些。虽然这失忆本来就是针对我的……唉,上回来你这儿办事,不过一日,回去时,她足足望了我七八分钟才记起我是谁。


“开始我还挺爱瞧她那副分明不认得我,还要故作熟稔的样子的。面上装的正正经经,眼睛却是不会骗人,老是偷着看我。每次同我视线对上,知道露陷,立马躲开,又窘又慌,特好笑……你知道的,自从她爷爷定了她做下任家主后,她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,烦得很。我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了……


“我原是喜欢看她失忆时不自在的样子的……可她一记起来,又不一样了。分明前一刻还对你分外好奇的人,变脸似的,一下子就冷下来数落你的不是。她要做出廉洁秉公的样子,要奖罚得当,要在族人面上树立威望,这我也明白……但是……我就做的那么差吗?不值她哪怕一句的夸赞?


“她叫我好好写案牍,我偏不,我就要惹她不愉快,就要她分身乏术、不堪其扰,还不得不抽出精力读我鬼画符的案牍、替我誊抄正稿……这样的话,每个月,她总有一段时间必须想到我,必须……憎恶我。即便记不得我,记住这份厌恶的话,不也不错?


“她为什么总记不得我,总忘了我……我是不是……当时……就不该对她告白?毕竟……她失忆加重……就是那次之后……”


李艺彤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颤抖。


“赵粤,我好怕……我好怕出海后,她会彻底忘了我……”


“发卡……”


“她忘了我那次倒霉的告白就够了啊……怎么就这么可恶……要把我一整个人从记忆里抹出去……可偏偏她记得那次,也慢慢,再不记得我了……”


赵粤拍着李艺彤的肩膀,安慰的话在嘴里咀了又嚼,还是没有说出。


直到太阳沉落,皎月升起,凤纹圆窗归到东侧,李艺彤告别赵粤,动身前往凤麟边境。


那是赵粤最后一次见到李艺彤。


黄婷婷回到凤鸣厅时,茶已凉透,赵粤也不见了踪影。


桌上多了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


续弦胶失,事关重大,仓皇离席,实属无奈。故友踪迹,凤麟边境,农户家中,或有线索。谨记,眼前之鬼,不在眼前。




(三)


十九世纪末,欧罗巴西十六列岛。


不列颠皇室的皇家纹章失窃一事甫一曝光,即刻引起周边十五列岛领主的特别关注。这些领主觊觎王室之位已久,心知现任的不列颠前二王子以不义之举上位,迟早要落于马下。如今,象征“至尊权力”的皇家纹章竟遭盗取,各领主自要以“关怀”为名亲往温莎古堡慰问一番。


三月一个午后,伦敦港口,浓厚的雾气将太阳牢牢锁住,阻截了天然的热源。海风寒冷,船客们拼命笼着衣口的毛领,瑟缩着,晃悠悠地颠下舷梯。


船上,来自那不勒斯的贵族,一身金纹黑装,睨视全城,眉头紧锁,一脸不快,沉沉哼了一声,说道:“这就是不列颠王治理下的国都?污烟废尘,丑陋不堪。换我李斯特来治理,定不会如此!不列颠王?哼,早日下台才是!”


“这话你私下怎么说都行,港口人杂,还是谨慎点的好。”


李斯特身后,一位同样贵族打扮的紫装女子悠然踱来。她衣领上昂贵的白狐裘毛在强风的吹袭下微微敞开,露出女人精致的脖颈。巨大的圆形帽檐下,女人的面孔藏在水晶的面纱之下,看着颇为神秘。

李斯特转身面向女人,语调轻佻。


“难得见你打扮得这样周到。”


李斯特将冰冷的右手抚上女人的下颌,手上力度若轻或重地变换着、按弄着,一路滑到胸口,停下,抬眼,撩起面纱,现出一张愠怒之下又含着几分羞怯的熟悉脸庞。


李斯特得逞地笑起来,继续道:“是想勾引不列颠的哪位王储啊,卡洛琳侯爵?”


卡洛琳扬手要打。


轻纱飘落,手已被李斯特截住。


“放开……你的舷梯已经架好了,该下船了。”


“着急什么?那舷梯是专门为我李斯特架的,我不走,他们就得一直架着。我不走,这船也不能走。明白吗?既然是特意上来邀我下船,卡洛琳,我没看出你的诚意。”


“……不列颠王近日得了个东洋宝物,有点神神叨叨的。不列颠公主新近结识了一群怪盗,个个诡谲狠厉。此番伦敦之行,我劝你小心行事,不要鲁莽。”

“我不是要听这个。”


李斯特死死盯着卡洛琳的面纱后的眼睛,神色复杂,终是轻叹一声,仪式性吻过卡洛琳的双手,为其整理好领口,表示可以下船。


卡洛琳挽过李斯特的手臂,二人并肩走下航船。


“放心吧,我这次来伦敦,不过是探探不列颠王与小公主的底细。时候未到,我不会动手。”李斯特抵着卡洛琳的耳朵,低语道。


“今晚温莎堡,国王特为你办了一场舞会,你会出席吧?”卡洛琳问。


“当然!既是特意为我而办,我不去,不是拂了他不列颠王的面子!再说,我怎么会让你孤身出席舞会呢?卡洛琳?”言罢,倾身吻了吻卡洛琳的脸颊。

“你……!”


“不列颠的皇室,哪一个能比我,那不勒斯的李斯特公爵?你说是与不是?”


“轻浮……!”


远处,温莎堡内,凯德公主愁容满面,嘀咕道:“糟了,皇家纹章我是一直贴身带着的,连那假国王都不知道,怎么会没了呢……晚上的温莎舞会,欧巴罗西十六岛的领主都会出席,要是纹章因此落入他们手中……”


“公主莫要担心,安心参加舞会即是,我们会乔装在暗处帮忙留意着的,绝不会让皇家纹章落入激进派的手中。”


“绝不让纹章落入激进派手中!”


屋内,有着深红双眼的黑衣女子一声令下,身后两位同样做黑衣打扮的女子连忙呼应。


“保皇派能有你们荧火村诸忍者的帮衬,是我的荣幸,更是我不列颠正统皇脉的荣幸!父王在天有灵,一定深感欣慰!”


“公主过奖,这是我们该做的。只望公主能够履行承诺,在除灭伪王之后,复我荧火村原本的荣耀。”


“自然。”


为首的忍者扬手,示意下手退下。


公主知对方意思,吩咐内外侍卫一并退下。


没了皇室侍卫的看管,公主放松下来,语气随意。


“怎么,李艺彤,有什么事情吗?”


“有一疑问,不是公主可否告之在下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“据传皇家宝库藏有一把传说十洲的‘妖祸’之刀,可是真事?”


“嗯……我当时潜入皇室宝库寻取纹章的时候,确实看到一把菊花纹路的猩红长刀,只是怪异非常,透着不详的气息,或许就是你说的‘妖祸’之刀……怎么,你想要那把刀?”


“我……我跟你讲个故事吧。我的……祖上曾有传言,上古之时,流、瀛二洲遇千古难遇之劫难,地底涌现数以百万的残酷异鬼,嗜杀成性,所到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、生灵涂炭。一般的武器根本无法抵挡地底异鬼的进攻。


“当时的二洲归菊族统领,分东西两支,东一支属瀛洲,临海多雾,其族人眼如明星,善于弓道;西一支属流洲,群山之中,个个身手非凡,又专于刀法。流洲的家主提议借古人之法,饮狼人之血杀鬼。瀛洲的家主坚决反对,认为人身同样能够悟道神威,剿灭地底之鬼。他说:‘能杀鬼的,只能是人’。


“只可惜两洲等不到瀛洲家主悟道的那天。异鬼的袭击太过凶猛。流洲家主为救苍生,逆天而行,执一把菊纹长刀,领流洲族人饮下至邪至恶的狼人之血,突入战场,逆转了战局。只是流洲一支的族人从此心魔缠身,脱了人形,眼睛也被狼人之血染成猩红……他们中的多数,因无法忍受心魔的折磨,暴毙而亡。


“流洲家主将死之日,悟道的瀛洲家主姗姗来迟。流洲家主让瀛洲家主使用‘神威’与自己做一场决斗,且一定要杀死自己,并以整个流洲大地作为代价,祭天消灾——‘祸由我起,亦由我终。你既得神通,必要护好我族族人……我死后,毁掉妖祸之刀!绝不可使之落入歹人之手!否则,异鬼归来,天下必要大乱!’


“翌日,流洲陨落,幸存的流洲人终于摆脱了心魔的纠缠。猩红之眼却消不去了,成为了这一支菊族族人的特征……之后,这一支族人归入瀛洲菊族,成了菊族的暗部……据说,我们荧火村的祖上就是从瀛洲出来的……”


“猩红双眼……所以你是他的后人?”

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

“那按你的说法,宝库里的刀,很可能就是传说那把流族家主使用的妖刀‘妖祸’?”


“没错。只是我不明白,传说记载,妖刀在流瀛二家主决斗之时便已折断,又怎么会出现在洲外……呃……皇家的宝库里呢?”


差点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,李艺彤急忙改口,所幸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公主并未注意她的口误。


“倒是古怪。所以你想确认一下宝库里的刀是不是你祖上的妖刀?”


“是。”李艺彤答。


不仅要查探宝库里是否真有上古流洲失落的妖刀,还要查明这刀与那神秘鬼影的关系,说不定自己落入幻象轮回的原因就藏在其中。


“唔,这样,舞会结束,等那些讨厌的领主离开后,我带你去看。”


得到同意,李艺彤大喜,急忙叩首做谢。


凯德公主扶起李艺彤,笑道:“哎,我们什么交情,伦敦十六怪盗!不用跟我客气!”


“是,是,公主所言极是!”


“不过你舞会时记得多帮我留意一下那不勒斯的李斯特公爵。那个坏家伙,从来不把大不列颠王室放在眼里,超级讨厌!我担心她在舞会使诈……不过说起来,你和她长得还挺像。”


“有这种事?”


“可不是!第一次见你真容可吓死我了,还以为那个嚣张跋扈的公爵又来找我麻烦!不过后面相处下来,发现你们只是长得像,人品完全不同。哎,你可要小心她,她的剑术是整个欧巴罗西十六岛都出名的,尽量别跟她起冲突。”


“嘿,谨记公主箴言。”


李艺彤同凯德公主又絮语两句,直到侍从提醒公主试装,凯德才不情不愿地同李艺彤分别。


“那我去做舞会的准备了,你在温莎堡,一切小心。”


“你也是,一切小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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